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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诉边缘人生:用文字审判自己(组图)

发布日期: 2007-03-09  //www.110.com  

◎ 口述/《冷暖人生》主持人 陈晓楠 ◎文/本报记者 陈万颖 ◎图/赵铁林 受访者

凤凰卫视《冷暖人生》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连续播出了名为《灰姑娘》的系列报道。“灰姑娘”,在这里被用来指代那些“性工作者”,更通俗地说,就是“坐台小姐”。

“她们在午夜钟声后徘徊街头,她们在霓虹灯影下兜售春天,她们在城市的角落里出卖身体另类生 存,走进从未公开的灰色禁区,倾听从未讲述的灰色故事。”这是凤凰网上对这三期节目的内容说明。三期节目中,陈晓楠采访了一位摄影师和三位“小姐”,他们 口中的世界,不仅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目瞪口呆,也让陈晓楠和她的同事们,有了一段长达一个月的难忘经历。

◎脸谱◎

陈晓楠: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国际新闻系。1995年进入北京电视台国际部,1998年起兼任中央电视台经济部主持人。2000年底加盟凤凰卫视,2003年由她独挑大梁主持《冷暖人生》。

◎声音◎

整个采访过程中我都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我对她们的一些选择并不认同,但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利去指导她们怎样过她们的人生。难道她照我说的做,就有出路吗?

《冷暖人生之灰姑娘》中出现的四个人物

◎赵铁林:摄影师。上世纪90年代末弃笔从商到南方做生意,破产之后用相机记录租住地附近的“小姐们”,并集结成一本书:《她们》;

◎曾妹:读初中时未婚先孕产下一子,被迫退学。她漂泊在外,被人贩子拐至安徽,后又流落到南方沿海城市成为“小姐”,染上毒瘾和艾滋病。被家人抛弃,并且不允许她回家看望儿子;

◎小玉:年轻时为了男友而退学,只身南下做“小姐”,赚来的钱悉数寄给男友。谁知钱全部被男友吸毒耗尽。只得放弃原有“不出台”的道德底线,成为真正的“小姐”。现在在四川老家租了个拍大头贴的摊位,生意冷清。 但由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开心。

◎小红:全家6姐妹结伴到南方做“小姐”。老家人不但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对因此衣锦还乡的姑娘持羡慕态度。身患艾滋病,目前靠坐台、偷、骗为生。

我们的接触出人意料地容易

出现在镜头里的“小姐”共有3位,分别是曾妹、小玉和小红。陈晓楠和她的同事们在四川找到她们,并做了采访。在镜头里,她们既有痛哭,又有微笑,更多的时候,是平静的讲述,仿佛是讲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对身旁的镜头和别在身上的话筒,她们并不关心,整个过程中,她们的目光连扫也没有扫过摄像机,完全看不出一点点的不自然。

“中间人”的出现使得节目得以成型

我们一直想做关于“小姐”的选题。但是这个选题难度非常大,首先这个群体的隐秘性太强了,对外界也非常戒备,我们盲目地去碰,很难以得到别人的信任,得不到想要的故事;另外也担心,就算问到了,怎么保证她们说的故事是真实的?

我们在平常的工作中一直在留意。恰好碰到了有个和她们这个群体比较熟识的人,但他的身份不方便透露,是一个帮助这些“小姐”的人,算是中间的“朋友”。通过他的介绍,我们认识了一些“小姐”,我们做了很多预采访,包括见面的,也包括电话的。

我们一共接触了六七位“小姐”,最后选择了曾妹、小玉、小红她们3个。

我们选择人物的标准有两个,首先是真实,我不苛求她说的每一个事实细节都真实,但情感必须真实;二是我需要有代表性的故事,代表她们这个特殊群体,或者代表更多。

提到儿子,她的心门瞬间打开

曾妹和小红,其实都是我们差点放弃了的人物,但到最后,却是最出彩的。

先说曾妹。你也看到了,对她的采访是在她的出租屋里,而小玉和小红都是在我们拍摄的场地。

曾妹那段采访其实是预采访。是我们两个男编导去做的。在见到她之后,她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里,都是说一些“江湖语言”,比如“大哥啊,你们希望我讲什么,我肯定会配合你们啦,你就说嘛!”完全是她很职业化的语言。而且说到她是怎么出来做这一行 的时候,她其实是在骗我们的编导。

当时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刚吸了毒。整个人处于一种很迷幻的状态。我们甚至觉得这个人的神智是不清醒的,怎么能进入她的内心?

幸好,编导提到了她的儿子。她的心门瞬间打开了。我们问到她当年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觉得任何一个母亲,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讲假话的,更何况儿子是她最大的痛苦,她现在见不到儿子,她肯定最渴望倾诉这些东西。

慢慢地她已经进入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我们还在提问,但她已经完全不管是不是在回答问题了, 她的声音很低,低着头不看我们的编导,更不管摄像机在拍着。她是说给她自己听。这种状态非常好,虽然是预采访,灯光很不好,场景也很乱,但特别真实,也就 特别珍贵。就算把她再请到我的正式采访现场再来一遍,肯定出不来那么好的效果。

而小红,就像我在第三集的开场白里提到的那样,她毫无顾忌地叙述“小姐”生涯里种种不堪入耳的细节和规律,让我们怀疑她只剩下一个麻木了的灵魂,已经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如果她内心真是如此,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很幸运,她不是。特别是最后我们看到她每天写的日记,她在用文字审判自己,包括后面她提到她没有资格去教育儿子,她痛哭流涕,我们发现她其实是三个人里面最真实的一个,不管是对她自己也好,对我们也好。

她们为什么不恐惧镜头?我没有最终答案

我很惊讶,她们对镜头一点也不在乎。我们很谨慎,从开始联系,到预采访,到最后面对面采访,我们都告诉她们,只要她们肯谈,哪怕不出她们的脸,都没有问题。但是她们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既然我要说,我就要在镜头前说。

我在节目里也直接拿这个问题问了小玉和小红,其实不光是我好奇,也想给观众一个答案。小玉说:“我想可能过几年我不在人世了,希望留点东西下来。”她这时候脸上的神情我形容不来,非常奇怪。因为她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是微笑着,包括说到她的艾滋病,她也是微笑着说:“也许过两年就有药可以治了呢!”

小红则是说,她希望她能作为一个惨痛的教训留下来。

事后在揣测她们为什么不怕镜头,我觉得两个原因吧,第一,她们的生活没有人去关心,若有一天她们死去,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可她们心里积蓄了那么多高浓度的喜怒哀乐,她们希望被记录。

而且,我们觉得她们可能会害怕镜头,是因为我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揣度她们,会觉得怕被认出来什么的。其实对她们来说,当生存都成为每天的压力的时候,会不会被“认出来”真的已经太不重要了。她们的“羞耻”的概念真的比我们要淡很多很多。

至于她们究竟是什么想法,我也没有最终的定论。

我在试着进入“小姐”的语言系统

当我们一见到她们,这种信任感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因为我们的态度、措辞、气场,让她们知道 我们不是猎奇,或者带着某种道德判断,或者说教育她们……有个“小姐”聊了以后,她出门后就跟别人说,她很感动。因为从来没有人坐下来静静地听她们讲述自 己的故事。因为在她们平时所接触的世界里,她们的故事早已没有人听了。

说“做生意”,避谈“卖身”

在面对着她们提问的时候,我的用词很斟酌的。我觉得她们还是挺敏感的一群人,我生怕一不小心伤害到她们。她们不可能在一接触我就完全敞开心扉,她们在看我的表情,听我的话,想我是什么意思。我很怕在我的问话中会有她们听来是歧视性的词句。

比如我不敢用“卖身”,只敢随着她们叫“做生意”、“出台”。用“客人”来代替“嫖客”。

我的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很快消失

这些“小姐”文化程度都不高。小红是初中毕业,曾妹是初中没读完就被迫退学。如果我想和她们对话,我就必须用她们的语言,绝对不能用什么文雅的、高深的语言。

我会问她:你当时的价钱是怎样的?她们就说:“那就要看是快餐啊,还是包夜。”她们在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一点也不羞涩。甚至还有用“打炮”这种男人口里带有污辱性的语言来描述性行为。

另外还有她会说有的客人会性虐待,怎么做,用灯泡,用其他的一些匪夷所思的工具,说得很细。因为这些就是她们平时聊天的内容啊,在节目里小红也提到了,她们每天下班回家就会互相问,今天遇到的客人要求她做什么啊,有没有被性虐待啊什么的。

我一开始听,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面对的她们是那么的坦诚,所以很快就适应了。要是我再有一些不自然,那她们会怎么想?我的对话就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不报复社会是为了给儿子积德

她们三个都吸毒,也都是艾滋病感染者。小红甚至说到,她想过要去报复社会,要传染给更多的人。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叫她怎么办?我能跟她说你不要再去做“小姐”?那不是让她等死吗?幸好,她自己意识到,她就算为了儿子,也要积点德。所以她会跟“客人”说,“你最好带套”,吓那些“客人”。

我面对的既是“小姐”,又是艾滋病人,但是我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这也许是我的职业习惯了吧。

痛哭时说的话像电影台词般震撼

我们接触的一些“小姐”,很奇怪,她们在最开始会把自己说得很光鲜,说我以前多有钱多有钱。这些并不是她们最真实的东西。她们和现实世界距离太远了,也许自己都忘记怎么表达真实的自己了。

小红一坐下来就跟我说,她昨天遇到谁谁谁了,当了售票员,一个月500元钱。我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发光的,她真的特别渴望正常人的生活。

在讲述的过程中,我发现她时而相信自己,时而不相信自己。有的时候非常颓废,“嗨,我就这样啦……”但有的时候,她又会非常认真地说:“2007年对我是全新的一天,我一定要改。”而且她一说到2007年,就眼睛看向窗外。

我就跟她说:“我可是录下了啊,你要记住哦!”一听这话,她立刻停顿了好几秒钟,接着是痛哭。我简直能想象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她肯定在想:我能做到吗?我不能。她在退缩,她没法战胜她自己,战胜生活。

她哭的时候我们的摄像机也不停,我会离开座位给她递纸。但我会很安静,我不打断她。因为通常 这个时候她已经陷入了自我对话的状态,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哪怕她已经说得离题千里、思维混乱,我也不会打断她,因为这时候的她,是最真实的。甚至我会觉得 有些话听起来像电影台词那么震撼。

我希望人们知道三位“小姐”代表了什么

除了和这些“小姐”的对话之外,《灰姑娘》这个节目还采访了赵铁林,这个花了10年时间跟踪拍摄“小姐”的摄影师,还有穿插在一些街区里“小姐”们工作的模糊场景。在曾妹、小玉、小红这三张清晰的脸庞后面,是一个非常庞大而隐秘的人群。

“也许可以说她们是边缘人群,但绝对不是因为她们‘边缘’,我们才去做她们,而是我觉得在她们身上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人生。也许是每个人很隐秘的故事,但这些故事透露出来的东西并不一定是非常个体的。”陈晓楠说。

曾经怀疑做“小姐”这个选题的意义

当她们坐在我面前,用她们的江湖语言在描述她们所从事的职业的时候,她们似乎连女人最起码的那种羞耻心都没有了。

开始后的一段时间我产生了怀疑,我去揭示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冰冷的黑暗的隐晦的角落,有这样一群人,无望地,没有尊严地活着,我揭示这些东西干吗呢?我并不是想博收视率,也不想很猎奇地展现她们怎么接客,怎么竞争。 我和她们对话,我还能得到什么?

所以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去预采,最后选择的故事是各自不同的。

曾妹是被贩卖,被命运逼迫到不得不做的地步;小玉是为了爱情,为了男人走到这一步,并且为了爱情在坚守自己不出台的立场,爱情幻灭后,她一步一步地没有了立场而彻底堕落;小红,则完全是在金钱大潮推动下,和六个姐妹旗帜鲜明地从家里出来。

这三个女人的故事罗列在一起,就会发现一种力量,命运的震撼感,特别强烈。而她们每个个体在其中不停地挣扎。哪怕是曾妹,她的情况最糟糕,做一次交易只有20元钱,而且身体很差,毒瘾也很大。但她却还不是行尸走肉,她有她的牵挂,就是儿子。

她们生命力的一面,和她们无望的一面,这种对比也是非常震撼的。

她们甚至折射了社会的某种畸形演变

我实际上最喜欢小红的故事。除了她非常真实以外,还在于她体现出的不仅仅是“小姐”这个群体的特征,而是还带出了同时期中国社会某一个断面的特征。

她身上太明显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第一批到南方做“小姐”的女孩子赚钱实在太容易了,很 快就能够穿金戴银,衣锦还乡。小红和她的父老乡亲看到了就很自然地羡慕,没有一点瞧不起的意思。然后自己就被这股因为急剧的贫富分化而带来的金钱大潮给裹 挟进去。她们和那个时候的中国沿海城市一样,是迅速积累的时期。

但是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某些城市的经济开始萧条,直接地也反映在她们的生意上。她们还有什么出路?她们又年老色衰,只能回到内地老家,算着没有希望的日子。

为什么当时,小红的家乡,并不是很穷困的小城,整个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做“小姐”有什么羞耻的,就是羡慕,恨不得让自己的姐妹妻子都去淘金。

这就是当时的社会,进入转型期后,人的道德体系的崩塌,非常深刻的社会现实。

◎手记◎

“在这分别的瞬间,让我轻轻地说声再见,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也不能表达我的情感……”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曾妹歪着脑袋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哼唱着这首歌。她什么时候会恶化和这个世界再见,也许那时将是她的解脱之日;

小玉穿着粉色的毛衣,化着日常妆,微笑地坐着。陈晓楠说觉得她脸上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但起码她在微笑,她接下来的生活,有一个生意冷清的小铺位,也许可以坚持;

小红在陈晓楠面前痛哭,她哭自己被染上艾滋,哭自己没有资格教育儿子,哭自己没办法胜任一个月入500元的售票员职位。但在节目的末尾,她哭肿了的双眼望向窗外的天空,她又一次下决心,而且,还被摄像机录了下来……

这时,许巍的那首《灰姑娘》响起。全片结束。

陈晓楠说她做了这么多期的《冷暖人生》,内心从没有像这一次,随着采访对象的叙述而起起落 落。但是虽然用这么长的篇幅展现了这些“灰姑娘”的生活,但她还是有强烈的无力感,她没有办法告诉她们不要再走这条路,因为她们实在无路可走。她经常提到 一个词:“活着的心”,这算是她做这个节目最大的收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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