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30日,还差三个月才满16岁的小美(化名)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肝部肿瘤占整个肝脏90%且已有病变,“最理想的治疗只有进行肝移植……”医生的话如同严酷的生死判决,重重地击打着这个花季女孩。小美两岁时,父母离了婚。生母听说了小美的病情后,以各种客观理由拒绝捐肝。小美的父亲愿意捐肝救小美,但小美对父亲的肝脏不抱任何希望,因为父亲曾经有过吸毒史。
就在小美极度绝望之际,继母吴莲英倾尽所有母爱,不惜捐出了自己的半个肝脏。“能和你们在一起,一起我们的幸福 ”,这是父亲再娶之后,小美简单的幸福期盼。也许,小美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过门不到两年的继母,能如此慷慨地帮她实现了这一愿望……
8月24日,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吴莲英的半个肝脏被顺利移植到小美的腹中。当继母的肝脏开始延续小美如花的生命,她们不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手术成功的消息迅速在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传开,病友们纷纷送来鲜花和祝福。有个病友得知小美一家为手术已债台高筑,硬是从自己的医药费里挤出200元钱捐给小美,鼓励小美要坚强面对今后的人生。
术前准备:继母带头 娘俩剃光头
“我原想,肝上长了包块,只要做手术割掉就好了。可 生说,我必须进行肝移植。我爸爸的肝是不可以移植给我的,而我亲生妈妈没有捐肝给我。继母对我说,小美别怕,妈妈捐肝给你,你会好起来的。继母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她愿意捐给我,不一定能配型成功。当时我绝望地想,我不医了,回家,能活到哪天算哪天。”7月底,还差三个月才满16岁的小美头一次对“绝症”有了概念,面对脆弱的生命,她感到极度的惶恐和悲哀。
“既然我选择嫁进这个家,我就得为这个家付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们已经是一家了,就不能再分彼此。我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我不能见死不救。同样,我希望我的儿子在(前夫)那个家庭,能和他的继母相处得好,生活得幸福。”手术前夜,吴莲英认为自己捐肝的决定是必然。
“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术前准备的其中一项要求剃光头发,小美是个爱美的女孩,她誓死捍卫美丽长发。
“我先来吧。”为了稳定小美的情绪,吴莲英让医生先给自己剃。吴莲英比小美大16岁,当缕缕青丝飘落到地上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还是有些湿润。今年已32岁的吴莲英,无论从相貌还是身材仍堪称美女。长发剃光的瞬间,吴莲英突然显得很沧桑,但她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听话,别那么任性好吗?再说,剃过光头后长出来的头发会比原来长得更好。”在吴莲英耐心的劝说下,小美终于同意剃光了头发。娘俩剃光头后都没敢出门。直到小美的爸爸赵云在傍晚时分买回了帽子,她们才下楼吃了这一天的第一顿饭。
“我妈妈对我很好,我有什么事从不和爸爸说,只愿意和妈妈说。我虽然有个亲妈,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只有继母这一个妈妈。那天她说愿意捐肝给我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要知道,我亲妈都没给我肝,她好像连想都没想就带着我来做配型检查了。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可很多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美对继母满心感激。
为了筹集小美的手术费用,找遍所有的亲戚朋友,吴莲英夫妇欠下了8万多元的债。小美去年刚考进丽江民族中专,学的是铁路管理专业,她说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不想耽误课程。“早点毕业早点工作,也可以早点替父母分担一些。”这一次经历让小美突然变得成熟了很多。
看到吴莲英和女儿犹如亲生母女一般,小美的爸爸几欲落泪:“都说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找到那么好的老婆……”
共同遭遇 曾经失败的婚姻
赵云和吴莲英都是丽江永胜县用北镇人,他们各自都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赵云比吴莲英大5岁,今年37岁。15年前,赵云交友不慎染上了毒品,小美2岁的时候,赵云的第一次婚姻以失败告终。原本判给母亲的小美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一段时间后,赵云的前妻再婚。
“那时我一天到晚漂泊在外面,不管老人,不管娃娃。后来,我发展到注射毒品。多次到戒毒所戒毒,后来进了劳教所。孩子她妈重新成家了,几乎不管这个娃娃。”赵云说,他改掉恶习是因为遇到了吴莲英。
2002年年底,赵云从劳教所出来认识了吴莲英。“第一次认识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一起干活时才认识。对我这种沾染了毒品的人,所有的人避而远之。大人吓唬娃娃的时候就说‘烟鬼子来了’。吴莲英不同,偶然遇到,她会和我说说话。她劝我不要吸毒,要好好珍惜生命。她一直令我心存感激。后来,我听说她在闹离婚,我就去劝她。有个完整的家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轻易跨出离婚这一步。”那时的赵云当吴莲英是朋友。
然而,吴莲英的婚姻并没有接受赵云的祝福,她最终还是走了离婚这条路,年幼儿子的监护权判给了前夫。这时,村里有谣传“吴莲英和赵云好了,所以她才离婚”。由于顶不住谣言的压力和情感的伤痛,吴莲英离婚的第二天就只身前往丽江去打工,她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疗伤。
重组家庭 不仅是两人的事
赵云得知吴莲英的出走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时,他随即背上行囊赶往丽江寻找吴莲英。
2005年下半年,赵云向同在丽江打工的吴莲英吐露衷肠:“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保证今后不再沾毒品,好好过日子。”善良的吴莲英被赵云的真诚感动,他们正式建立恋爱关系。
经过两年的相处,他们定于2007年12月15日结婚。
“我曾经想过,和他结婚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他和老人,最重要的是小美。我们没结婚之前,小美见我一直是直呼其名,连孃孃都不喊的。”吴莲英说。
12月10日中午,正在收拾新房的吴莲英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妈妈,吃饭了,等一下再收吧。”她转过身,看到小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而小美的这一声“妈妈”,更是给了吴莲英很大的鼓励,她很快进入了妻子兼母亲的角色。去年,小美考上了丽江民族中专,报名是吴莲英送小美去的。看着继母忙进忙出的身影和同学羡慕的眼神,小美心里终于甜甜地体会到,有了妈妈的照顾真的很幸福。
2008年10月,小美的奶奶由于脊椎的毛病导致下半身瘫痪,赵云只好把老人接回家里。
“端屎端尿,整整一年,我弟媳妇没半句怨言。”赵云的大姐说。
肩负责任 关系到幸福指数
今年春季开学刚两个月,小美发现肚子鼓起一个硬包。7月10日,小美放假的第二天,吴莲英带着小美到永胜县人民医院去检查。结果令医生们大吃一惊,说他们从来未见过小美这样的病情。建议吴莲英带小美到昆明的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得知小美得病要到昆明做检查,小美的生母给了小美3000元钱。
7月20日,在昆明某医院检查后,确诊小美肝部长出的肿瘤已经占整个肝脏的90%,最佳治疗方案是进行肝移植。赵云拨通了小美生母的电话,希望她能来昆明一趟共商为小美捐肝的事宜。赵云说,小美的生母以丈夫不同意捐肝为由拒绝了赵云。赵云深知自己的肝脏不可能捐给小美,因为他曾经吸食和注射过毒品。就在赵云和小美绝望之际,吴莲英提出将自己的一半肝脏捐给小美,并带小美到医院进行配型检查。
配型检查结果显示可以进行肝移植手术。得知吴莲英愿意捐肝给小美,小美的生母从永胜给小美带来了1万元钱和一部手机。吴莲英把捐肝的决定告诉了远在永胜的父母,“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我得尊重他们的意见。我父亲对我的决定表示‘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做主。’我很感谢父母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我觉得,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健康都关系到全家的幸福,我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人都说半路夫妻要想过得幸福很不容易,这是为什么?我觉得,幸福感取决于你对这个家的态度,取决于你对所担任角色的责任感。”吴莲英说这番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她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希望我的儿子在(前夫)那个家庭,能和他的继母相处得好……”
记者 汤兴萍(云南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