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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深圳河的出口处,与香港新界隔岸相望,约略突出于深圳湾,依其地形,故名沙嘴。 |
沙嘴变局之病变
从海鲜胜地到夜夜笙歌
●沙嘴一向敢为天下先,工业餐饮业娱乐业各领风骚●记录沙嘴清除“黄赌毒瘤”经过,揭示城中村变局 稿源:
中国姓氏传统是以男性为中心,沙嘴原住民清一色姓欧。
城市化之前,沙嘴村的老书记欧木容手中一直保存着几页手抄的欧姓宗族史料,其中有这样的叙述:沙嘴起源于宋初,由顺德陈村分枝岐澳头的鸡头角和沙嘴。
约于1280年由一世文溪祖,原配苏氏,在沙嘴大围家定居,靠晒盐、打渔为生……
有历史学家指出,公元1280年与“宋初”是对不上号的,1279年宋亡,至第二年宋朝政权已不复存在。于是有人推测,致误有两种可能,一是传抄时1080年被误写为1280年,倘这个假设成立,上推200年,对应“宋代八世”,每代按25年算,应该比较合理。另一种可能是“宋初”应为南宋初。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沙嘴都有长达9个世纪的历史。
12月2日凌晨2时,沙嘴街头仍然流连着过惯了夜生活的人群。知情人告诉记者,最近一年多的时间,沙嘴原有的一些涉黄场所大都关闭或者迁移,剩余几家较大的场所基本都在正规经营,而在小巷中,偶尔还会有“流莺”招徕生意,“瑕不掩瑜,沙尘终究会被暴雨冲刷干净……沙嘴的历史正在翻开新的一页。”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深圳市福田区以沙嘴为主要改造试点、就城中村中存在的黄赌毒进行大规模整治就已经整整两年。从2005年的最后一天开始,整个过程一波三折,各方利益博弈其中。一年以前,整治进入高潮阶段时更发生有按摩女上访、口罩事件等轰动国内外的“大事件”。而我们在此记录的,正是福田倾全区之力、前后耗时一年零六个月、至今仍在严抓严管的对沙嘴集中整治的历程。
我们记录这一段历史,其本质是想通过沙嘴试验关注深圳的城中村。从1992年至今15年转瞬即逝,深圳以前所未有的精力与投入开始关照这个曾经被“遗忘”的城市一角,而对于原住民来说,正在从形态的转变向彻头彻尾的城市居民靠拢,虽然这可能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但可以明晰地看到,深圳――正在步入“后城中村时代”。
“沙嘴的民风很淳厚、百姓善良。”欧木容是改革开放后沙嘴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村长就是欧礼锦。至欧木容退休,欧礼锦成了沙嘴的一把手,现任沙嘴股份公司董事长。在欧礼锦看来,尽管进入21世纪以后沙嘴的“名声很不好”,但沙嘴人天性中的淳朴仍然和几十年前一样,“这是融进血液中的”。
上世纪80年代末 对外开放的一个点
沙嘴人能干,敢为人先,这也是出了名的。上世纪80年代末,新华社的一条电讯向全国、全世界播报:我国农村出现第一个股份制村庄――沙嘴。从1985年10月算起,至1989年6月,沙嘴村向村民集资6次,共集资约640万元,加上村财政陆续投资390万元,近5万余平米的厂房建起来了。村民有了多方收入来源,集体分配外,还有股息收入、承包收入、劳务收入等等,到1989年,沙嘴村的财政收入比1985年翻了一番。
实际上,欧木容、欧礼锦带头创建股份制,在当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为避免外来干预,严格保密,村民们也守口如瓶。一段时间后,深圳一些公司开始试行股份制,沙嘴的经验不胫而走,前来“取经”者络绎不绝。
“那时候的沙嘴,是对外开放的一个点,接待过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外的客人参观。”欧礼锦说。
沙嘴现在的位置,是在上世纪80年代完成的脱胎换骨。
沙嘴村民原来分散在三个自然村,西头、围内和东头,各相距数百米。改革开放后沙嘴的经济活跃起来,村民有了钱当务之急就是重建住房,这是之前的几十年大家连想都没敢想的。
9个村干部开了一天的会,讨论出沙嘴村民的“建房宪法”。内容有八条:建房要经大队规划,不得擅自有地就建;要先备好材料,不得霸着地方迟迟不建;围墙内地一般归个人使用;屋地要统一安排;建房妨碍交通、美观的,干部要处理,不得因私人感情而不处理;因建房打人骂人,协调后仍不悔改,据情节轻重处理;猪舍由大队规划;大队要用猪舍地,适当补偿。9个村干部亲笔签名,户户照此执行。
这其实是干部们的“讨论记录”,讨论到哪里就记到哪里。实际上,这部规章,是沙嘴的第一份土地规划。全村由东至西设5条主干道,每条长700米,宽7米,由南至北7条主干道,每条长150米,宽5米,另有若干条小巷以及屋与屋之间最低限度的距离,都有明确规定。“当时是没有握手楼的。”沙嘴股份公司董事长助理陈葵说。
到1985年,沙嘴用于村民盖房居住的土地6.3万平方米,其后,陆续建起260多栋楼房,最低2层,最高4层,每户平均1.5栋。
福田区熟悉城中村情况的专家称,上述楼房属第二代村民私宅。
上世纪90年代 大啖河鲜的好去处
老深圳人都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末,在深圳要问到哪里吃海鲜,都会回答你:沙嘴。
深圳特区当年市政建设飞速发展,市区成倍扩大,破坏了沙嘴的农田淡水供应系统,沙嘴人干脆将稻田挖开变鱼塘,最高峰时,沙嘴有鱼塘400多亩。除传统的四大家鱼外,还引进港商投资养殖经济价值高的水产品,包括对虾、台湾草虾(竹节虾)、螃蟹等。
上世纪80年代末,沙嘴有156户,566人,就这么个小村落,却拥有两家备有冷气的酒楼,一名沙嘴酒家,一名沙嘴渔村,共计超过1000个座位。
当时的沙嘴,共有村办来料加工企业19间,员工3000名,90%是本村以外的人。沙嘴工业区也已竣工30余栋厂房,开了30多家工厂,员工过万。从实际居住人口和建筑规模来说,当时的沙嘴更像是一座墟镇。沙嘴经营两家酒楼,可以看出沙嘴干部的头脑和观念都在向现在商品经济靠拢。
沙嘴酒家的场所是村委会办公室分出来的,数百亩水塘自养的海产品,公道的价格,让沙嘴海鲜的名声不胫而走,1989年初,面积达3000平米的沙嘴渔村开门纳客,其后,“到沙嘴吃海鲜”便成为深圳人宴客的主要选择。
福田区安监局局长陈慧明当年是一名警员,他回忆,当时的广东省妇联领导来深圳调研,点名要到沙嘴吃海鲜。“当时去沙嘴要七拐八拐的,都是泥路,深圳大道才只是条小路。”
沙嘴的海鲜一直让欧礼锦很自豪,“虽然当时从市委开车到沙嘴要两个小时,但是连北京的领导来深圳开会都要到沙嘴来吃海鲜。”
除了办酒楼,沙嘴当时还有两件与实业有关的事。当时的沙嘴村和沙嘴工业村人口已经近万,这就要有一条商业、服务业较为集中的街道解决日常生活所需,但当时沙嘴建设中的新村和工业新村都没有这个规划,而土地却用得差不多了。欧木容和欧礼锦在村中一条排水渠上打主意,用钢筋水泥把明渠变暗渠,上面建一列平房隔成宽4米、深5米的单间,租出去办商店、理发店、美容院、录像厅等。
另一个是水运码头,这里虽然是出口加工区,但货物没有必要从这里水运出口,几公里之外就是皇岗口岸,但沙嘴还是建了一座占地3500平米、可停泊多艘200吨以下船只的码头。原因是附近的建设方兴未艾,而从东莞、中山等地运来的建筑材料在沙嘴卸货最节省运输费用。码头1989年建成投入使用,一年之内,卸货万吨,盈利30万元。
“直到2000年,这个码头才停止使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沙嘴股份公司董事长助理陈葵说。
“沙嘴是先富裕起来的地区之一,也是达到了共同富裕的地区之一。”当时即有评论这样评价沙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沙嘴住房面积最小的家庭,也超过了人均30平方米,村内集资人均1万元以上,90%的家庭都有外币存款。这是此后数年间沙嘴娱乐业兴起的物质基础。
“当年的海鲜酒家在深圳无人不知,很多香港人也慕名过来吃海鲜,沙嘴有名声基础。”福田区劳动局局长陈伟明说。
上世纪90年代以后 娱乐业兴起名声变“黄”
上世纪90年代以后,大量人才进入深圳租住城中村,城中村人满为患。以沙嘴为代表的城中村娱乐业在这个时候开始兴起,而这一时间,基本就是沙嘴等特区内的城中村实行城市化,从名义上将农村转为城市、农民转为城市居民,同时,原行政村改制为集体股份公司和居民委员会。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先是餐饮业中配套带起卡拉OK,之后一些小型发廊逐渐转变成洗脚屋,后来又过渡发展到休闲中心,卡拉OK歌舞厅也开始兴起。”沙嘴社区居委会主任欧建胜是个做了十年居委会工作的沙嘴人,在他的记忆中,这些娱乐场所无一例外都越做越大,开始是一个铺面,慢慢发展到租下地铺整层,到最后很多卡拉OK和休闲中心都整栋地把楼租下来,“像沙湾啊一些地方他们都开了分店”。到几年前,仅沙嘴一地,娱乐业规模相当庞大,“大型的娱乐场所有84家,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有100多家。”欧建胜说。
“沙嘴成了有名的红灯区,‘黄’名在外。”沙嘴物业公司总经理欧锐刚说,“在外面,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沙嘴人,这个局面要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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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9日,深圳沙嘴社区,一娱乐场所的咨客站到路中招徕客人。随着城中村改造的深入,这里的娱乐业变得比以前冷清。本报记者陈以怀摄 |
沙嘴变局之爆发
娱乐城被封 按摩女上访
娱乐场所安全隐患堪忧,政府行动一度遭遇抵制
沙嘴、上沙、下沙,一直是香港北上寻芳族长期光顾之地,故有“深圳芭堤雅”之称。也正因此,桑拿、KTV、洗脚城等娱乐休闲场所鳞次栉比,生意兴旺。
――香港媒体
沙嘴的名声多大?可以这样讲,在香港不知道沙嘴的,一定不是香港人。
――福田区劳动局局长陈伟民
在沙嘴村租住者金相泰的记忆中,2006年1月18日这天是“超乎寻常”的,“沙嘴发生了大事情。”从住进沙嘴那天起,金相泰晚上从不出门,“因为外面都是小姐”。
由于沙嘴村的娱乐场所消防情况令人堪忧,当天,由多个部门组成的数百人的队伍进入沙嘴,娱乐场所三层以上的封,无牌证的封,有安全隐患的封……当天沙嘴近百家卡拉OK、休闲中心被查封,连同上沙、下沙等其他城中村,福田区城中村内共计有231家娱乐场所被查封。
没成想,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数千名按摩女聚集市民中心。几个小时后,事态被警方平息。
「场面火爆」近百家娱乐场所日日爆满
沙嘴二坊,曾经是“黄业”最猖獗的地方,六七十栋房子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小姐妈咪都能在那儿找到。”欧锐刚说,“沙嘴到了什么程度,可能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都知道这里是黄色泛滥的。”
“沙嘴的名声多大?可以这样讲,在香港不知道沙嘴的,一定不是香港人。”陈伟民说。
香港媒体曾经这样报道深圳的三沙:沙嘴、上沙、下沙一直是香港北上寻芳族长期光顾之地,故有“深圳芭堤雅”之称。也正因此,桑拿、KTV、洗脚城等娱乐休闲场所鳞次栉比,生意兴旺。
鼎盛时期,沙嘴有4万租住人员,半数为娱乐场所从业人员,近百家娱乐场所日日爆满。“娱乐场所太过火爆,黄赌毒就跟着泛滥,村里居住的多是非正当职业的人员,造成严重的治安隐患。”欧建胜说。
这是一个多大的市场?到城中村消费的都是什么人?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陈慧明,深圳很多高档次的娱乐场所,为什么城中村这么火爆?随后他为此专门做了调查,结果显示,在这里消费的90%左右是香港人,而且是香港中低层的打工一族。“他拿了1000块钱过来,洗了个澡,唱一晚上歌,找了个小姐,最后还有钱打的回皇岗口岸坐车回香港。就是这么个消费市场,便宜。”城中村被越带越旺,家家爆满。
一位蓝牌车司机称,很多守候在罗湖口岸和皇岗口岸的蓝牌车都是专门拉香港人的,从罗湖口岸乘蓝牌车到沙嘴20元车费,四个人平均每人五元,“他们不会坐的士的,蓝牌车便宜。”他同时表示,一般进入深圳玩乐的港人去处都比较固定,福田的三沙、罗湖的黄贝岭、龙岗的布吉及沙湾等。
2000年以后,沙嘴的娱乐场所越来越多,开到了近百家,当时规模还都比较小,从2002年以后,“一个个动不动就是几百万的装修,”欧礼锦叹了口气,“自己看着也没有办法。开始没管好,到后面又管不住了。”欧礼锦表示,股份公司每年都想办法,但就是整不了,“其实股份公司内部,只有一个副总经理搞了个餐厅,没人参与这种行业。”
“我们当时讲,这是癌症了。”在沙头街道办当了8年书记的陈伟民这样看待城中村娱乐业。陈伟民这么讲有两层意思,一是问题的严重性,但更重要的是,“有多少癌症病人病情被彻底根治的?”
2003年,皇岗口岸24小时通关,不限时自由进出愈发刺激了城中村娱乐业的消费,警方称,“港人来往频繁,周末高峰期多达4000余人次。”这一阶段,城中村的娱乐业都由小做大,甚至连广告都做到香港的刊物上,“几乎没有不赚钱的,”陈慧明说,“沙嘴从80年代的海鲜开始扬名在外,到这一阶段彻底名声大噪。”
截至2005年年底,福田区的情况是,包括沙嘴和上下沙在内的15个城中村,共有消费娱乐服务场所900多家,开设在4层民宅以上的娱乐场所计289家,营业面积有几百到上千平方米不等,投资额多在100万到500万元之间,其中“部分地区呈泛滥之势”、“导致该片区的社会治安特别是‘黄赌毒’问题较为突出”。
「书记冷汗」娱乐场所窗户竟全被封死
“沙嘴的娱乐场所一家连着一家,门口都聚着大群小姐,整夜如此。”金相泰回忆,但去年1月18日,“几百上千名穿着各种制服的人进入沙嘴,一整天时间把所有的娱乐城门口都贴上了封条。”
“城中村娱乐场所涉及到很多管理部门,文化、工商、消防、公安等等。”福田区安监局局长陈慧明当天一直在现场,多个部门的联合整治陈慧明不仅是参与者、更是重要的人物――部门与部门之间的牵头人。
“当时中山一家酒吧刚刚发生了特大火灾,城中村的娱乐场所从社会危害性来说,从我工作的角度看,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威胁最大的还是安全隐患这一块。”陈慧明边回忆边挥着手,“你说这黄赌毒可能不会造成群体性伤亡,但真要来一场大火呢?这些大部分无牌照、统统安全不合格的民宅要出多大问题?”
福田区劳动局局长陈伟民时任沙头街道办事处书记,本地干部,当过侦察兵,对辖区内的“一山一水都非常清楚”。“黄赌毒和安全,第一步当然是安全!”2005年12月31日,陈伟民带着福田区委书记许德森“参观”沙嘴:沙嘴密集的娱乐场所整栋租下民宅,从上到下的凉台和窗户全部封死,只留小小的排气孔,一旦出事,跳楼都没得跳。沙嘴的景象让许德森冷汗连连,当即布置整治工作,要求娱乐场所自行将封闭的窗户和阳台打开,将民宅恢复原貌。
「部门行动」231家娱乐场所被查封
“在沙头我是第一责任人,”陈伟明说,“一旦出事,首先要追究我的责任。”城中村娱乐场所的问题由来已久,想根除谈何容易。果然,半个月过去,沙嘴纹丝未动,照样笙歌燕舞。
2006年1月18日,福田区城中村综合整治统一行动日,由多个部门组成的数百人进入沙嘴,“先查封娱乐场所,原则是三层以上的封,无牌证的封,有安全隐患的封……
当天的行动,沙嘴近百家卡拉OK、休闲中心全部被查封,连同上沙、下沙等其他城中村,福田区城中村内共计有231家娱乐场所被查封。
对经营者来说,“他们是不在乎政府的整治行动的”。沙嘴的居民们也早已习惯了隔段时间就会来上一次的或大或小的整治行动。但这一次,“有点和以前不同”,在沙嘴的一名保安员看来,不同之处在于“打击面太大”,沙嘴所有的娱乐场所全部被封、一家不留,与之邻近的上沙下沙情况也如此。“大部分经营者和从业者都聚在贴着封条的娱乐城门口商量着什么,气氛很紧张。”
金相泰下班后快步回到家中,知道出事了,他一直从打开的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人越聚越多,村口的路上都有警察把守着,不让出去。”
“下午5时左右,反馈给我的信息是,这些人正酝酿着要集中数千人第二天搞游行。”陈伟明马上将情况报告给许德森。
福田警方,当天调动了千余警力参与城中村娱乐场所的整治,“这么大的行动,估计到经营者会有反应,警力全部待命。”警方一位负责人说。
晚上8时,下沙36个被封的娱乐城老板聚集在一起,研究第二天的行动。他们随后被警方全部带回派出所逐一谈话,保证不采取过激行为。晚上10时,陈伟民,欧礼锦和上下沙的主要干部聚集在沙嘴一个餐厅,许德森、福田公安分局局长罗荣才都在,研究对策。许德森的要求是,各自做工作,各保一方。
「意外发生」数千按摩女聚集市民中心
对所有的人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陈伟民和欧礼锦逐个找经营者做工作,但事态的发展已不由他们控制。“气氛越来越压抑,很多人开始往福荣路走,就聚集在路边。”陈伟民说。到19日早晨,数千人走向市民中心,整治第一天即发生了轰动全国的大事――按摩女上访。几个小时后,事态被警方平息。
“一个地方有事情,不管是好还是坏,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陈葵说,沙嘴的问题,不是沙嘴自己搞起来的,“沙嘴不是‘土围子’(意指土匪窝),很多人认为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板子要打在股份公司、打在村民的屁股上,这个我有看法。”
欧礼锦回忆,沙嘴大概是从1998年开始有了陪唱的小姐。“娱乐服务业在城中村的兴起,是自然而且正常的发展现象。”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园区经济发展与规划中心主任蒋学民认为,城中村的发展与城市的发展紧密相连,娱乐业在城中村是“很自然”地发展起来,“关键是要管理,不能简单地认为城中村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股份公司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欧礼锦说,1998年开始,股份公司就跟村民和娱乐场所的经营者签了村规民约:如果村民的房子租出去后被租客搞了违法行业,不给分红;同时村民也跟租客签了同样的合同。“但签了也是白签,没办法执行,什么是违法行业?要公安部门认定的才算数。”
警方则认为,在一个地区,黄赌毒的存在与发案率密切相关。“治黄实际上就是遏制刑事案件。”沙头派出所所长李笑杰分析,“对治安来说,这部分人是极度高危人群,是最大的隐患。”该地区以往的刑事案件中,鸡头砍嫖客、嫖客砍小姐以及招嫖女色诱实施抢劫等类案件占了很大比重。
“有黄赌毒的地方就肯定有黑,”欧礼锦形容,“以前晚上经常‘刀光剑影’,几十号人争地盘,都拿着凶器。”他的手机始终保持24小时开机,“随时有事都会叫我去处理。”
福田区有关领导多次形容,产生于城中村内的各类问题已成为困扰城市发展的“痼疾”,是影响社会治安和和谐稳定的“不定时炸弹”。
有分析人士形容,“1・18”整治工作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其关键之处在于“由消防安全隐患入手”,达到了“彻底拔除黄赌毒”的效果。
■名词解释
按摩女上访
2006年1月18日,沙嘴近百家娱乐场所被查封,福田城中村内231家娱乐场所被查封,19日晨,数千按摩女走向深圳市民中心,事件几小时后被警方平息,但轰动全国。
口罩事件
2006年11月,在城中村整治最接近胜利的时候,媒体曝光沙嘴依然有卖淫女公开招嫖。随后一个星期,“一场‘扫黄’风暴席卷福田”,29日下午,一批涉黄违法犯罪嫌疑人被公开处理,该事件因所有被处理者都戴着口罩从而被称为“口罩事件”。
统筹:本报记者 高爽 何涛
主笔:本报记者 高爽
采写:本报记者 高爽 秦鸿雁
实习生 廖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