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6岁,正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但在刚过去的一个月里,她却被赶出教室,在窗外眼巴巴地站了21天。对于她的遭遇,家长、学校和教育部门都各有苦衷,可她却不愿再回忆——
郭晓晓的心愿,只是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课桌。
这张课桌并不需要很大,只要能放得下写字本、算术本和教科书就行了。颜色最好是明亮的黄色,真正的明亮,就像“早晨的太阳一样照耀着大地”。如果可能的话,课桌的左边再摆上印有白雪公主图案的文具盒,右边的位置留给36色水彩画笔和调色板。
这个6岁的女孩咯咯笑着,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眼下,她唯一拥有的只是一个黄蓝相间的书包,还是父亲送货的时候从好心人那里讨来的。
不过,郭晓晓的这个心愿曾一度实现过。那是今年教师节的下午,她被安排到河南省登封市滨河路小学读书。在一年级三班的教室里,小姑娘在第九排中间靠左的位置上,拥有了一张课桌。
但没过一个星期,她就被赶了出来。郭晓晓只好站在教室外面,隔着窗户的防盗钢条,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课桌。这样一站就是21天。
10月18日的早上,这个6岁的女孩坐在只有15平方米的家中,自顾自地玩着一辆简易的塑料汽车。这是她仅有的两个玩具之一。另一个是只毛绒老鼠,已经破旧得起了球,是在幼儿园读书时发的。
当问到这21天的记忆时,她只是低着头,噘嘴嘟囔着:“我想上一年级,他们不叫我上。”但更多的时候,这个孩子扬起头来调皮地一笑,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只有父亲郭占超记忆犹新。这个中年人穿了件满是污迹的迷彩服,裤子早已破得开叉到小腿,黑色线团随风飘着。逢人见面,郭占超常常把黝黑褶皱的手缩到怀里,说是“怕脏了人家的手”。
但在9月初的时候,这双手还是握着一叠人民币,伸了出去。那时正值小学开学,可郭晓晓找不到学校。据说原因是自己属于外来务工人员,小闺女只能回到户口所在地农村读书。经人指点,这个农民东拼西凑了500元钱,找到赵校长“上货”。这个滨河路小学的领导,当即答应孩子入学。
9月10日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郭晓晓在屋子里“瞎激动”着。这是一处废弃的政府办公楼,他们家花了105元钱租用了其中的一间平房。屋子里的家具大多是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不少还用铁丝绑着瘸腿。
但郭晓晓顾不了这些了。她摸了摸头上的黄色皮筋,在被光线拉长的影子里徘徊着。最后,小姑娘到公共厕所里洗了把脸,换上妈妈新买的粉红色运动鞋走出家门。
这是她第一天上小学,难免有些兴奋。为了到达滨河路小学,她和父亲要穿过这个城市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两旁布满了服装店和小吃店,偶尔还会冒出个水果摊。要是在往常,郭晓晓总会东张西望,时而盯着卖糖葫芦的小摊,时而看看挂满玩具的商店。
“但那天她可专心了,还不停地催我快点走。”父亲回忆说。
坐在可以容纳70人的教室里,郭晓晓新奇地发现自己有了张课桌。这和幼儿园的经历不同,那个时候她要和七八个小朋友挤一条长桌子。
而在家里,她只能站在一个只有两成新的写字台前学习。那是属于哥哥的“小天地”,摆着属于男孩子的打火机和手机电池。由于个子不够高,郭晓晓有时候要爬上床去,才能趴到上面去。
但眼前的这个课桌可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它刚好放得下书包和课本。郭母记得女儿当天回家对自己嚷嚷:“妈妈,我自己有了张桌子。我现在是一年级学生了!”
但是不到一个星期,郭晓晓就失去了那张课桌。站在教室外面,她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孩子坐在“自己的课桌”前。她只好跑去问父亲:“爸爸,为啥别的小朋友能进教室,我却不能?”
回想起这一幕,郭占超就忍不住哽咽:“你让我咋对孩子说?我只能说爸爸太没本事了!”9月17日这天,他接到了赵校长的电话,说是必须把孩子接走。
按照郭父的说法,赵校长坚持孩子没有本市户口,不属于滨河路小学所在的片区。但登封市教育局否认了这一说法。一位申姓局长拿出《九年义务教育法》的小册子,告诉记者,赵校长的做法源于郭晓晓未满6周岁,根本不符合入学条件